白鷺淵
白鷺淵

寫寫小說、偶爾隨筆 在窗台養蘿蔔的業餘小說寫手

求索 09

所有理由都是藉口,他不至於拎不清自個兒,弱小得令人絕望,而古逸、九爺、乃至隱藏在蘇家的誰誰,都是江湖上呼風喚雨的人物,眼前的機會便是上天的恩賜,他沒有理由錯過。

打那時起,覺心閣裡各式謠言便傳開了,無不是說九爺院裡金屋藏嬌,更多的是對蘇少恩身分的揣測,有說他是從富商大賈那劫來的富家閨女,亦有說是上回太子爺送來的美人。

無論何種說法,皆把人吹得天地罕見地妖冶美麗,否則那三百六十五天從早到晚皆能在議事堂裡找到的男人,怎麼能說淪陷便淪陷了,還學會了曠職。

總有些謠言鑽進蘇少恩耳裡。

練劍時三兩句,讀書時三兩句,寫字畫時三兩句。

好看?今早束髮時,蘇少恩不禁看多了兩眼銅鏡,鏡裡人是配得上好看二字的,眉眼生得端正俊逸,捎帶著不經世俗的正氣,只可惜稍嫌稚嫩,艷冠群芳是稱不上的。他怔了怔,莫非是這張臉,才落得此番下場?

定不是。他駁斥自己,蘇家、是蘇家,若不是當初那紙刺殺令,這一切都不會發生。

此時的他連九爺的院子也出不去,蘇家更是鞭長莫及,若是能將書信送出,蘇家那兒倒還有人能接應。蘇少恩思索片刻,便有了想法。

「我想見蘇小曉。」這日覺心閣似乎有要事,院外不時傳來匆忙而嘈雜的響動,似是佈置著什麼,午膳時分九爺也並未現身,直至晚膳後蘇少恩才見到人。

外頭落了冰霰,那人佇立於燭光之下,髮梢和輪廓都帶上溼冷的寒意,他隨手將披風掛在小廝身上,緩步穿過屏風。

見他不搭理自己,蘇少恩隱隱察覺有些怪異,卻仍試圖接近對方,重複道:「我想見蘇小曉。」

「別過來。」清冷自制低喝,和以往有所不同,蘇少恩被驚得縮了縮,見九爺扶著額角,道:「我多飲了幾杯,不甚清醒,明日再說。」似乎察覺少年的驚愕,他緩了聲調。

説罷,便在外廂胡牀上躺下。

醉了?蘇少恩肥著膽子湊上去,還沒等他近身,一股酒氣便隨風撲面而來,胡牀上的人正閉目,似乎並未察覺他靠近。

這似是報仇的絕佳時機,十指便能扼死這個十惡不赦的罪人。不對,只有九爺不夠,他要殺的人太多,眼下還不是時候。除此之外,還參雜了其他理由。

雙手懸在半空,難進難退。所有理由都是藉口,他不至於拎不清自個兒,弱小得令人絕望,而古逸、九爺、乃至隱藏在蘇家的誰誰,都是江湖上呼風喚雨的人物,眼前的機會便是上天的恩賜,他沒有理由錯過。

天殺的,為什麼要把空門輕易便給了他?

踟躕許久,蘇少恩只是咒罵一聲,忿忿地拂袖而去,他瑟縮在裏廂大床上,怒斥自己不中用。不過施點小恩小惠怎麼了?還真就忘了他給予的一切痛苦了?蘇少恩你可真好收買。

他拽著一床棉被滾了不知幾圈,而後低頭注視手上被角靜默了半晌......

「啊啊!煩死了。」吼道。

次日清晨,九爺甫甦醒便覺胸悶,本以為是宿醉所致,低頭卻見蘇少恩趴伏在自己胸口睡得正香,身上還多了床棉被,嘴角竟不自覺揚起。

晨曦透過窗櫺灑落在邊上,冷風徐徐,少年的睡臉祥和平靜,若不是太陽穴一抽一抽地疼,這個早晨可謂十分和諧。

「我沒那個意思。」蘇少恩伏在案上,絲毫不願與另一側的九爺對視。

「多謝。」九爺揉著抽痛的額角,輕笑道。

「你閉嘴。」蘇少恩怒斥,恨不得將昨夜的自己撕了,「竟然還記得讓人鎖上房門。」把他困在這四方之內,還叫不到人,若不是如此,他用得著兩人同睡。

「勞煩你了。」那句閉嘴對九爺而言很是新奇,似乎此生未曾有人敢這麼對他說話,哪怕古逸也不曾。但他是不會聽的。

「給我滾去議事!少在我面前晃悠。」蘇少恩自己也弄不明白自己,索性一把抄起劍往庭院逃避去了。

比個把月前精神多了,九爺不知他是想透了什麼,也懶得去猜,這樣便好,活下去便好。或苦或恨或哀戚,只要能成為存活的養料,往後他必定是噬主的虎。

好個古逸,為死,連我也算計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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