Stor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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朋友问起了“(国家)归属感”

朋友转发给我一个帖子,讲新冠大流行期间,德国政府如何低调地把滞留海外的德国公民以及永久居留权居民接回德国,作者以此为依据,来贬低中国,说爱国不是说出来的,是国家做出来、人民自然而然就会感受到的情感。他是在影射中国大陆的五个一政策,造成大量中国国籍拥有者回不了国的情况。

朋友问我怎么看。

哎,怎么说呢?首先我很不喜欢这个帖子。

我的第一大问题是,这个作者把政府和国家混为一谈。我的看法是,政府说白了就是人民雇佣的管家,必须在人民给它的权利范围内服务于人民。—“雇佣”这个词很重要,所有公务员和事业单位的工作人员,都是纳税人的钱养的,这不就是个雇佣关系吗?—把国家的合法居民带回来是它的职责和义务。

我不明白这和爱国有什么关系—换个角度想一下,道理是极为简单的:一个家庭的管家工作做得好、或是不好,会影响到家庭成员是不是爱他们的家吗?管家不合意可以换,总不能因为雇的管家不合格把家也扔了吧?

第二,爱国情绪其实也没什么不好。关键是,现在说“爱国”的,多是脑残,不能判别是非,喜欢言论绑架。我个人对“爱国”这个概念有很大的疑虑,因为一个人只能对自己的选择和行为担负责任,感到骄傲或是羞愧。但是,生为中国人或是德国人这件事情本身,我们并没有贡献我们个人的意见和努力,不是吗,那有什么值得骄傲的?按照他们的理论,“祖国是我们的母亲”,但我从来没有听过他们任何人以同样骄傲的语气说,“我为我爸妈是我爸妈而骄傲!”为什么说到“祖国母亲”就可以如此骄傲呢?

第三,归属感,朋友的定义是“为自己属于这个家而骄傲的感觉”。

她说,在外国人前面她就为身为中国人、上海人而骄傲。我问她,“作为中国人或是上海人,你究竟是因为什么而骄傲?”她回答,“最起码我没有出生在非洲啊,战乱、贫穷!”。我说,“你看,你是为你的幸运而庆幸,和是不是中国人、上海人好像关系不大,不是吗?”她表示同意。

这里也要说说德国人的国家归属感,我的感觉是二战的阴影使得这个问题对普通德国人来说过于复杂,上一次大规模的对国家的认同是在希特勒期间,结局大家都知道了,所以他们接受的教育就是要把“国家”和“个人”严格区分--当然这客观上使得普通人能够以第三者的身份来谈论那段黑暗历史,而不是谈自己“祖国父亲(Vaterland)”的所作所为,所以普通人(当然万事皆有例外)对“爱国”这个概念非常谨慎,几乎绝迹,这也解释了在德国为何没有爱国标语、国旗到处飞扬的场景。

但也有例外,那就是2006年德国世界杯期间,国旗到处可见。即使这样,同事和朋友私下里会说,这个场景很creepy,很古怪,让人很不安,因为在他们的教育里·,这是和纳粹德国的记忆联系在一起的。

退回去想一下,把国家和政府混为一谈,对政府而言,当然事情简单很多;对个人而言,也不需要太多的理性力量,像爱自己家一样地本能地爱国,听起来也是件自然而然、容易至极的事。这样想,很多事情就好理解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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