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燕北
王燕北

从道人生都是梦,梦中欢笑亦胜愁。初来乍到,想找一个可以和志同道合的朋友们一起写字的地方,请大家多多关照。 ​​​​

小說連載 蘭台笑| 第四卷 第五章(上)

蘇遲。唐紅藥。

陳鳳眠雖然是個武人,心思向來甚是機敏。他無意之中撞上了蘇遲,只覺得腦中轟的一聲。此人曾是他仰望之人,他也曾為蘇遲與顧玄的去世傷心數月。十四年倏忽而過,正是天易老,水空流。只一眼,新恨蓋過了了舊情,濤濤恨意再也壓不住,立刻便派了人日夜盯著他。

這一盯,便又盯出了旁人。

見到了此事,他再無半分疑惑,當下便出手擒了蘇遲。他心中憤懣難當,廣發了英雄帖,決意當著天下英雄誅了此賊,給大帥報仇雪恨。原以為這數日之間必然能逼得蘇遲吐露實情,誰知用了不少手段,蘇遲卻是一言不發。

眼看著大會已到,卻還是未能取得蘇遲的口供,他心裏焦急,索性便將人帶至大會之上,下定了決心今晚定要逼出當年真相。

此時見蘇遲仍是冷笑不止,心思一轉,恨聲說道:「蘇遲,莫要敬酒不吃吃罰酒。我念故舊之情,對你手下留情,別人卻未必。你不開口,便以為我等無能為力嗎?」說著轉身揮手叫道:「龍原!你便將當日情形說與天下英雄。」

一個中年漢子應聲而起,快步上臺,行了個禮叫道:「是。」說著轉了身,朗聲說道:「小人十四年前,乃是先鋒營下一名小小的都頭。大帥抄了趙哲的糧,在鳳凰山囤營修整,咱們先鋒營在山北八十裏遇上了宇文敬德那廝,大戰了一天半夜,各自收兵。那日奉先鋒之令,往鳳凰山見大帥回稟戰情。到了山上卻未見到大帥,只見到了蘇軍師。蘇軍師說大帥有客,便在偏帳見了小人。他細細詢問了半日,寫了一紙手令,命我回營交予先鋒。小人臨行前去營內取戰飯的時候,卻見幾個火頭在一起閑話,小人聽了兩耳,原來是因大帥與軍師起了爭執,大帥便獨自見客。小人並未多想,取了幹糧便回營,見了先鋒繳了令。」

陳鳳眠問道:「那是哪日?」

「乃是八月十三,先鋒接了手令便撤了防,第二日晚間拔寨疾行,夜行八十裏。第三日便上了鳳凰山。卻已是滿山屍骸,沒有一個活人了。我等正待收拾屍骨,卻被宇文敬德與喬南豐那兩個奸賊偷襲,弟兄們倉促迎戰,幾乎折損殆盡。」他越說越是難過,幾度停頓,要穩一穩心神方能續下去。眾人也聽得心中砰砰亂跳,遙想十四年前鳳凰山上遍山屍骸之狀,都是心內慘然。

顧玄一代名將,連趙哲也敵他不過,又怎會敗在宇文敬德與喬南豐之手!更何況聽他如是說,這宇文敬德前一日還不過是與陳鳳眠打個平手,此事實在是處處不合情理至極。

「諸位,此人當日就在山上。這十幾年來老夫四處留心,那日在山上逃生之人不過十數人。不但人人武藝精熟,而且這十數人職銜最高的,也不過是火頭而已。」他伸手一指蘇遲,冷笑道:「他一個文人,身無武藝,如何從那屍山火海裏爬出來!他蘇遲大名鼎鼎,顧家軍中都頭以上皆盡殉國,為何獨獨留下他一人逃生!」

這兩句話說的甚是有道理,看向蘇遲的目光裏就帶了各種猜測之意。見那人微微垂著頭,看不清楚表情,但是衣袖微微顫抖,隱約聽得鎖鏈的叮當輕響。

謝城回頭,向著唐七招了招手:「十三,來。」

唐七神思不屬,顏峻伸手推了推他,小聲說道:「幫主叫你。」手還未碰到唐七,那少年人身子微側,已閃了開去。顏峻手伸在半空,只得訕訕地收了回來。謝城眼中微微露出一絲笑意,又叫道:「來與我同坐。」唐七這才回過神來,見周圍人的目光紛紛投來,果然走上兩步,坐到了謝城身側。

他只道謝城有什麽吩咐,謝城卻轉過了頭,向臺上看去。

臺上又上去了一個須發半白的老翁,身上穿著麻布短衫,手腳粗大,看上去就是一個平常的賣力老翁。陳鳳眠指著這個老翁說道:「此人乃是蘇遲園內的園丁,老夫將他叫來,便是要問他一事。」

說著向那老翁說道:「天下英雄在此,你發一個毒誓來,若有半句虛言,你兒子孫子必當橫死。」那老翁嘴唇抖了半晌,說不出話來。蘇遲柔和地看了他一眼,說道:「陳伯,無妨。他問什麽你便答什麽,我無事。」那老翁怒道:「這幾個強盜抓了主人,又抓了小老兒全家,這樣的惡人,便不怕官府治罪嗎?」

蘇遲搖了搖頭:「不妨。你便直說,勿要折了兒孫。」

陳鳳眠喝道:「莫要多話。你這老兒,你說一說你園中那株墨金逐浪是何處得來!」

墨金逐浪四字一出,臺下驚呼之聲不絕。

墨金逐浪傳說中是兩種仙草嫁接而得,六年才一開花,再四年方一結果。那果子甘美清冽,對於習武之人更是萬金難尋的靈藥。傳說不但可以祛得百毒,更能固本培元,對內力修習大有好處。

墨金逐浪天下只有一株,主人便是唐紅藥。十一年前唐紅藥身死之後,這墨金逐浪的下落也就成了謎,誰知竟然落在蘇遲手中。

那老翁怒道:「我主人的園子鼎鼎大名,平日裏送花送草給我家主人的雅士甚多,誰會一一記得?」

「記不得了?那留著你孫子的手又有何用?」陳鳳眠笑道:「來人,去將他孫子的右手取了來。」

那老翁大驚失色,咆哮著就往陳鳳眠身上撲:「你這惡人!」兩邊弟子連忙上去拉住,有人便往他身上捶了兩拳,捶得他連連咳嗽。還待再踢打的時候,陳鳳眠伸手擋住,笑道:「不過是一株花,你著實說了我便放你一家。」

那老翁渾身發抖,雙目中淚水直流下來,卻還是搖頭不語。臺下眾人有人已經忍耐不住,紛紛勸解喝阻。那蘇遲卻突然擡頭說道:「何必為難老人家?你說的不錯,那株花的的確確便是墨金逐浪,正是唐女俠托付。只是你已來得晚了,果子幾個月前便已經熟了,蘇某已經依照唐女俠的囑咐送了出去。送去何處唯有蘇某一人知曉,卻不會吐露。」

陳鳳眠哈哈笑道:「所以你招認結交唐紅藥那個魔頭了?」

「但凡與你等道不同之人,便是魔頭了?」蘇遲搖了搖頭,輕輕笑了兩聲:「陳鴉子,你適才說此花來歷說清,便放了他一家。你此話可還作數?」陳鳳眠笑道:「那是自然,此間事了,我便讓他一家團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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