鋼哥
鋼哥

從物理到電機工程再轉到資訊傳播,最後落腳在社會學。衣櫃拿來當書櫃擺的人。我常在媒介生態學、行為經濟學、社會學、心理學、哲學游移;期盼有天無產階級可以推倒資本主義的高牆的兼職家教。

📝📝:物件筆記|地圖

地圖是一個本位主義濃厚的物件,地圖的功用很大一部分是為了讓使用者能夠在陌生的地域上找到自己的定位。
文具店販售著台灣各縣轄市的地圖

地圖是一個本位主義濃厚的物件,地圖的功用很大一部分是為了讓使用者能夠在陌生的地域上找到自己的定位。地圖的繪者將立體的世界壓縮成平面的的圖標,用一張薄薄的畫紙將各地收錄在使用者的口袋,我可以不再因未知而感到迷惘,透過地圖,這個世界就要服膺在我的腳步下。繪製地圖是個收斂的過程,地圖上只會留下有利方位辨識的資訊,小範圍的地區特別有效,倘若行走的範圍越大,地圖也會隨著步伐的推進而失準。

大/小地圖也在此出現了弔詭的便利性:大地圖的地域性廣而泛用,卻無法聚焦使用;小地圖的地域性窄而精確,卻無法隨之遷移。大地圖有著廣度,小地圖則有深度,兩者的交替存在著負相關的連動。我無法拿著台北市大安區的地圖走到宜蘭縣羅東鎮再散步台至東縣池上鄉,換言之,我需要三張(或者更多)地圖才能滿足我的這趟跨越南北的奇妙旅程;然而,即使我貪圖方便只帶著一張台灣全島的地圖也無法真正滿足我的需求,而讓我迷失在腳下的這片綠色大地。

Photo by Annie Spratt on Unsplash

十六世紀,西歐各國航海野心的擴張,催生出了各地理學家發明各式的地圖投影法,藉此讓航海隊在遠征的路上能順利稱霸海洋的無邊無際。其中,麥卡托投影法(Mercator projection)製成的地圖最常被應用於航海用途。繪製該地圖的投影法得名於法蘭德斯地理學家傑拉杜斯.麥卡托(Gerardus Mercator),他在 1569 年發表了長 202 公分、寬 124 公分以他自創的投影法所繪製的世界地圖。用該投影法繪製的地圖上,會將地球在平面上等距展開,經線、緯線在地圖上的任何位置皆垂直相交,使得該世界地圖可以繪製在一個長方形的圖紙上,地圖的任一點在各種方向的長度均相等。

麥卡托投影法的繪製簡圖(來源:維基百科)

那時的航海探險多半發生於在赤道南北三十緯度間,也是我們熟知的熱帶/亞熱帶地區;因此,有鑑於麥卡托地圖任意兩點的相對位置精確,該地圖成了大航海時代最泛用的航海地圖。滿腹雄心的航海家們的確用了這張地圖發現了不少未曾開發的寶藏,包含墨西哥的阿茲特克、在當時仍是一片荒蕪的北美洲、以及在太平洋上有如一顆芝麻大小的福爾摩沙;然而,也因為麥卡托地圖,將其繪製過程產生的幾何偏誤鑲嵌至使用者對於世界的想像。(你可以在這個互動網站體驗到該地圖如何縮放各地)

麥卡托投影法所繪製的地圖在高緯度地區會被誇張地放大,如圖上的格陵蘭即是如此,在地圖上的格陵蘭看起來跟非洲大陸差不多大小
將格陵蘭拉到赤道的位置,對比之下,才發現格陵蘭實際上跟剛果民主共和國差不多大

當地圖碰上了數位化,一張換一張的問題也隨之被解決。如今,每個人手上都能有一張強大的世界地圖,可大可小,可近可遠。數位化的地圖更能貼合每一位使用者的需求,量身訂做兩地之間最適合的旅程路線,而不再需要拿著尺規在泛黃的地圖上作畫。地圖發展至今,解決了許多人找路的問題,但是,也帶來了路徑依賴的隱憂:沒了地圖我們哪都去不了。當我們拿著地圖指認方向的時候,看到的也不過是立體世界的平面、真實世界的投影;地圖上看不見山海的縱深,只看得見旅途的方向,地圖越清晰,我們對於自然的印象反而越模糊。

有次我去宜蘭旅遊,刻意不帶手機在身上,我選擇「開口」找路。一路上跌跌撞撞,甚至將「東山路」錯聽成「松安路」不得已之下還是向遊客服務處索取了羅東鎮的地圖,靠著地圖的簡圖對照現實的地標,我最終還是順利回到礁溪的青年旅館。回到住所後,我回顧剛剛在羅東兩小時的流浪路程,在 Google 地圖上只消花費45分鐘即可來回。梳洗過後我躺在床上想著,這一番折騰後我學到了什麼?後來,我理解了:我不是在使用地圖,而是依賴著地圖,對地圖而言,我彷彿是個無法脫離襁褓自主的幼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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