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晦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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棍俠傳兩篇

不值錢的瓷瓶和水晶杯

有一個青年叫蒙德羅斯,他在十五歲時進城謀生活,見一家瓷瓶店正在招夥計,便入內詢問。

老闆聽了他應徵的意思,便說,“你是外地人麼?”

蒙德羅斯說,“不錯。”

老闆很高興,便說,“那麼,你預備在這裡幹多久呢?”

蒙德羅斯說,“先幹三個月。”

老闆說,“那麼,工錢是每月二十利弗爾,等到三個月後,你完工的那一日,我同你結算。”

原來這老闆是個奸詐的人。此前所用的夥計,每到了完工的那一日前,他便對夥計說,“明天你來我店鋪後的屋中等著,我與你結算工錢。”到了明日,他預先掩了自己房屋的門,在門後擺放一個不值錢的瓷瓶,待夥計前來,一推門,不免把那瓷瓶打碎,這時他便跑來說,“你如何這樣地不當心?打碎了這個瓷瓶,我只得拿你的工錢抵當。”夥計幹了好幾個月,所欠的工錢總有幾十個利弗爾,便反對說,“這一個瓷瓶,哪裡值得幾十個利弗爾?”老闆便說,“不然,瓷器我是行家,這的的確確值得你幾個月的工錢了,說實在的,還不夠這些哩。我見你生活不易,才只扣下你的工錢抵償,眼下你就當做不再欠我什麼,可以走了。”夥計只好忍氣吞聲地空手離開。

蒙德羅斯幹了三個月,到完工的前一日,老闆又拿同樣的法子來詐騙他,對他說,“明天你來我店鋪後的屋中等著,我與你結算工錢。”到了明日,蒙德羅斯去老闆的房屋,見掩上了門,他是個細心的人,心想,“老闆的房間一向開著門,如何今天要我前去,倒偏偏掩上門呢?”

蒙德羅斯有兩個同鄉,一個叫佩爾蒂,一個叫謝努,早前便到了城裡謀生,正住在附近。蒙德羅斯一直不曾去訪他們,此時便對老闆謊說上茅房,離了店鋪,找到他們的住處,向他們說了自己的疑惑。佩爾蒂平素喜好遊蕩交友,他一聽便說,“這是他詐騙的手段,我識得他曾經的一兩個夥計,聽說過這事”,於是把老闆如何賴賬的事告訴蒙德羅斯。

蒙德羅斯聽了,略一思索,說,“那麼,我們也拿一般的法子去詐騙他,唯有這樣才能取得我的工錢。”便把計策告訴了佩爾蒂和謝努,請他們依計行事。

蒙德羅斯回到瓷瓶店,那老闆只當他從茅房回來。片刻後,佩爾蒂攜了一個不值錢的水晶杯走進來,看了看架上的瓷瓶,問了幾個價錢,便對老闆說,“不錯,我很願意買下,可是身邊錢已不夠。我回去取了錢再來,這水晶杯攜帶不便,我想寄在這櫃檯上,勞煩你替我看管。”老闆欲做生意,並不疑心。佩爾蒂走後,蒙德羅斯裝作擦拭櫃檯不小心,把水晶杯打在地上,砸得粉碎。

老闆見了責罵道,“你個沒長眼睛的東西,怎麼這樣地不當心?”正在這時,佩爾蒂和謝努一齊來了。佩爾蒂假裝對謝努說,“您看,那水晶杯我適才寄在這櫃檯上呢。”謝努裝出在櫃檯上尋視一番的模樣,完了才對老闆說,“我早前向這位先生訂購了他的水晶杯,適才遇見他,剛付清六十利弗爾的款子,他說水晶杯存在貴號,這便同來取。現在請你交給我吧。”

老闆慌忙陪著笑說,“您看,水晶杯適才給我這沒長眼睛的夥計打碎了,我這便教他重重賠了先生您。”佩爾蒂從旁生氣地說,“不然,東西我是交給了你,又在你的店鋪裡打碎,夥計仍然是你的夥計,因此自然是問你賠償。這位先生剛剛為這個水晶杯付了六十利弗爾,憑良心說,你至少應賠給他同樣的數目,才夠作補償。”蒙德羅斯這時過來說,“老闆,你看,我決不是會賴賬而拖累你的人。既是我打壞的杯子,要賠的六十利弗爾就從我的工錢裡扣去吧。這正相當我三個月來的工錢,那麼就當是我給你白幹了三個月,我並無話說。”佩爾蒂便說,“那麼,這便不關夥計的事了。老闆,現在只請你把六十利弗爾的款子賠償了這位先生。”

吃銀的水瓶

蒙德羅斯由兩個同鄉——佩爾蒂和謝努——相助,得回自己的工錢後,便離了瓷瓶店,與那兩人一道謀生。有一天,佩爾蒂說,“我聽聞消息,一批阿拉伯的上等銀器要抵達港口城市,我們不妨盡財力去採買一些,回到此地發賣,定可賺上一筆錢。”另兩人都覺這主意很好,於是留了謝努在城裡,由蒙德羅斯和佩爾蒂帶足錢財,往港口城市去了。

兩人在港口採購了一箱銀器,由騾馬載著,便往回趕路,一路上恐怕賊盜,因此絕不說這箱中是銀器。一天夜裡,到了一家旅店過夜。旅店老闆是個貪婪的人,見兩人帶來的箱子,便問,“今夜這箱子預備寄存在店堂麼?”兩人說,“不然,一樣送進我們房中。”老闆問,“那麼,定是值錢的東西了。”蒙德羅斯說,“不然,只是一箱不值錢的水晶器,我們預備載回本地發賣的”,說著,便同佩爾蒂將箱子搬入自己的客房。

老闆跟在一旁,見兩人放置箱子時手腳粗重,心想,“水晶器是易碎的,決不能如此粗重地放置,這定是金銀器”,便再問二人,“我正想要一隻水晶杯子來喝水,可否便向你們買?”佩爾蒂說,“不然,這是專門回本地發賣的。”老闆見他如此回答,便吃準了是在撒謊。於是,他在兩人的晚餐裡加入迷藥,將二人迷倒後,一一背上床,便開了箱子來看,只見滿箱的上等銀器,大喜過望,忙在附近樹林裡挖了一個坑,把銀器盡數掩埋了。又怕二人察覺箱子變輕,便取了些不值錢的器物置入箱中,仍舊關好。

二人睡到早上醒來,開箱檢查,發現銀器被盜,一回憶昨晚的問話,便知是旅店老闆盜去。佩爾蒂說,“那麼,當立即去報官。”蒙德羅斯說,“不然,這老闆必不會將銀器藏在店中,即使報官,也搜不出贓。我想他是將這銀器埋藏在附近,只是不知道究竟在哪處。”佩爾蒂素知蒙德羅斯有智謀的,便說,“不錯,那麼你有什麼法子知道麼?”蒙德羅斯問佩爾蒂,“你在此地有什麼熟識的人麼?”佩爾蒂素來是廣交遊的,一想便說,“有一個閒漢叫熱納格爾的,便住在附近的村裡,和我頗有些交情。”蒙德羅斯說,“如此,我的計策便可以一試了”,於是讓佩爾蒂立即去找到熱納格爾,請他依計行事。

午前,蒙德羅斯和佩爾蒂搬了箱子,攜了行李,坐在店堂,裝出預備動身的樣子。老闆見他們的模樣,想他們還未開箱檢查,對於銀器盜去絲毫不知。這時,熱納格爾扮作一個修士,手托著一個水瓶進了店門。那水瓶是不透明的,內裡灌了水,養了一條小魚,底下有一道小的罅隙。熱納格爾進來之初,將手指按在那罅隙上,令水不易滲出。及到他坐在二人對面,便暗中移開手指,水即從罅隙漏了出來。佩爾蒂裝作提醒他說,“僧人,你那水瓶漏水了。”熱納格爾一看水瓶,立即說,“你們這箱子是裝了銀器麼?”佩爾蒂和蒙德羅斯忙說,“哪裡的話,箱中只是不值錢的水晶器,預備回到本地發賣的。”熱納格爾說,“不然,我這個水瓶是吃銀子為食的,它一到銀子的近處,便要這般地流口水哩。”另二人笑他胡說。熱納格爾說,“不要笑,待它流盡了口水,還吃不著銀子時,肚子便要咕咕叫了。”片刻後,瓶水流盡,那小魚便瘋地在瓶中跳躍,發出聲響。熱納格爾大聲說,“你們看,它肚子咕咕叫了,你們這箱中果然裝了銀器,卻謊說是水晶器。”二人裝出極不願意他聲張的樣子,連聲說,“不然,箱中確只是水晶器,你的寶瓶定是餓昏頭了。”熱納格爾裝出恍然大悟的樣子說,“那麼,這箱子定是方才裝過銀器的,是故留有銀的氣味,讓這水瓶嗅著了。”二人裝出如釋重負的樣子,忙說,“不錯,前幾日裝了些許銀器,路上已盡數發賣了。”熱納格爾說,“你們說沒用,須要看我這水瓶,若它的肚子一會兒便不叫了,才可知你這箱中並無許多的銀器,只是少許銀的味罷了。”又過片刻,那魚絕水而死,停了聲響,二人便裝出滿意的樣子,說,“不錯,你這水瓶果然靈光。”

旅店老闆在旁見了,心知這箱中原先有銀器,現在卻不然,心想這水瓶果然靈驗,至於那兩人說它靈光,只是昧了良心胡說罷了。這時,佩爾蒂問熱納格爾,“這水瓶既要吃銀子,你來養它,豈不是費了頗多的銀子麼?”熱納格爾說,“不然,我有一個咒。這個水瓶每吃下去一樣銀器,我唸這咒,它便會吐出一個同樣式的金器。金比銀值錢,因此我便是靠這咒養活自己和這水瓶的。”那兩人聽了,便隨口稱讚這水瓶,一面裝作動身離了旅店。

這時,旅店老闆對熱納格爾說,“僧人,你方才所說的咒,可能為我使用麼?”熱納格爾說,“你若有銀器,想要變成金器的,我可以助你一次,但不可能有第二次。”旅店老闆便要他稍等,自己往那樹林掘出銀器,挑了一個最大的銀杯,將其餘的重又埋好,這才回到店堂。他出店挖掘之時,佩爾蒂和蒙德羅斯悄悄跟著他,待他一走,便把全部銀器掘出裝箱,由騾馬載著遠走了。老闆將銀杯交給僧人,不免問,“這回它的肚子如何不叫了?”熱納格爾胡亂說,“已經要吃著了,它便不叫了”,說著將銀杯投入水瓶,又對那老闆說,“背轉身去,跪到墻角誠心地祈禱吧,我不喚你時,切不可轉過頭來”,隨即唸起胡謅的咒來。待老闆在墻角跪了片刻,熱納格爾便掏出銀杯出了店門。老闆跪了許久也不敢轉頭,待他察覺被騙,熱納格爾早已走遠,而那最大的銀杯,便算是佩爾蒂和蒙德羅斯對他出手相助的回報。

老闆只得沉了臉,把六十個利弗爾付給謝努。不用說,謝努把這錢交給了蒙德羅斯,後者拿出一部份,請兩個同鄉吃喝了一頓,以謝他們幫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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