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uli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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損壞與修補的可能 : 讀黃崇凱《壞掉的人》


在翻開書頁的一開始,便直覺地認定這終將會是個關於「修復」的故事。在小說漸漸收攏時更加確信了我的推斷,而當確定在最後一頁之後並無關於三人飄渺未來,或是瑣碎片刻的篇章時,不由得感到心頭一暖,因為唯有在小說的世界,「修補」才能如此易得。

現實生活中,修補的機會是如此稀少,甚至逼使我們不得不承認,有些損壞無法修復、有些「壞掉的人」註定不能被修補,他們所遭受的耗損,龐大到可以吞噬所有修整的可能。或許是出自於對現實的體認,黃崇凱選擇利用共同生活作為修補的開始,讓壞毀的三人能用各自仍相對完好的部分,以行板般的速度,溫緩但略帶遲疑地流入、填補彼此身上的縫隙。

  原來「壞掉的人」也能重新拼組為人,多麼溫柔的虛構。

假設說《文藝春秋》是黃崇凱以小說家的身分試圖望向台灣文學的另一種歷史景深,那麼《壞掉的人》就是作者「廢話」的集成。他將筆下的三人變成某種廢言的載體,「耍廢」是他們生活中不可或缺的日常儀式,他們的「廢」在外人眼中看來,或許就是人文學子的黯然神傷。他們會幾近自憐地將遇到的爛事放大或縮小成可笑的尺度,人生的目的是讀書、寫論文、拿到學位(最好是國外的),終極目標是找到教職或是待在研究機構,和可能全世界少於一百人關注的議題共度餘生。要是我是眾多人文學子的一員,可能還有為他們辯駁的力氣,但作為眾多人文學子中如廢物般的存在,我對他們的「廢」感同身受。

 讀《文藝春秋》時還是個高中生,最接近廢物的時候應該是考數學的時候,轉眼之間上了大學,不再聽《葡萄成熟透》來激勵自己,而是聽《阿貓阿狗》,想著「生似蜉蝣」的話,消失後地球會轉得更久,這至少也算是種貢獻。但我發覺自己連蜉蝣都不是,只是單純的廢物。看《壞掉的人》時,居然還會羨慕崔妮蒂還說得出想活下去的理由,因為光是「我想吃早餐」這麼簡單的句子,我也說不出口。吃東西或是活著,都是種狀態延續的必須,根本沒有想與不想的問題,現存於世對我來說,就只是「在那裡」而已,早不帶任何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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