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意
鐘意

之前的網名叫一朵。CU新傳畢業生,到東京兩年啦,寫寫生活隨筆,偶爾發表一點社會觀點,更新爺爺和大伯公的家族小說。

我们输给了Covid-19,神明也没法改变的灌篮高手式残酷青春

昨天真的是非常不好的一天。其实本来应该是快乐的,@JinlyWong 来我的小公寓一起吃饭一起学习聊天,然后我邀请她和我一起看春高排球赛(就是日本高中排球全国大会),她将会听见我看排球少年们扣球时候的鸡叫,和和乐乐过一天。

然而……我一早醒了,打开电脑等Jinly也等东山高中的孩子们出场,jinly和我发消息说昨晚没睡好,喜欢的乐队有人确诊了,我心开始往下沉。然后,孩子们一直没出现在屏幕上,因为疫情无观众开赛而设置的网上Yell弹幕在黑色的转播画面旁边一直在刷,为什么还不开始。我打开了twitter,刷到因为有选手发热,比赛终止。我心唰地凉了,我开始祈求不要是我喜欢的东山高中的孩子……再一刷,好了我心梗了。我从来感觉到疫情离自己这么近,青春是那么真实地残酷。

事情是这样的,今早起床的时候,其中一个选手39度高烧,大家把他留在宿舍里来到场地热身,根据赛会规定,剩下的球员能不能继续比赛需要组委会讨论。热身到中途,噩耗来了。组委会说,其他的选手也要作为观察对象,把东山算作缺席处理,这一场球记录上将会是0-25,0-25,局分0-2输掉。

东山高中只能弃权。他们是去年的零失局完全优胜冠军。虽然两个特别优秀的选手毕业了,但今年也被视为优胜候补。在京都府预选打到决胜局赛末还同分,16-14赢下来。预选艰难是有原因的,前两年的情况都是,京都府谁出线,谁拿全国冠军,还都是零失局的压倒性优胜。昨天的比赛也能看出来,孩子们变得更自信,状态也很好,他们为了全国大赛进步了多少。

前天的比赛,他们笑的多开心,然而谁能想到他们其中一个夜里突然高烧

下午的时候噩耗再次传来,发烧的孩子,真的确诊了,我只能拜托神明,不要再多一个孩子确诊了。虽然他们排球部禁止他们玩社交平台,但是在其他人的叙述里和采访流传出来的故事,他们都是温柔有趣又可爱的孩子。

因为疫情,他们拒绝了去年冠军队成员也入选了日本国家队的高桥蓝等一堆前辈回来陪他们打练习比赛的要求。许多安排好的合宿也都取消了。但是Covid还是偏偏找上了他们。

堪比全国决赛的府预选过后,孩子们的合影

关西电视台拍下了这一刻。东山就任25年,也是这个高中毕业的平日稳重又热血的监督摸着额头,快要哭出来的队员们围过来,眼神渴求着盼望着监督说个好消息。监督小心翼翼又尽量平静地和队员们说:大会总部的联络来了…因为有发热者,大会希望我们弃权,是这样的决定。所以…所以在这里…春高结束了。孩子们崩不住,当场就开始哭,两个默默哭着的人拍着肩膀,谁都没法安慰到谁。

「なので…これで 春高終わり」

https://www.fnn.jp/articles/-/128314 (视频在这)

新闻摄影来自:佐藤德昭
新闻摄影来自:佐藤德昭 中间的小孩就是我最喜欢的楠本岳,眼睛哭到肿了两层

在排球教室上,挂着孩子们写下的梦想,大多是说,到最后也要笑着享受排球,给支持的人报恩,给大家带来感动和勇气,想要连霸。但是没能挑战,没能比赛,没能拼过就要离开高中的排球生涯了。他们能感受到的不甘心和难过一定比我更甚。

赛后监督接受采访说,「除了遗憾没什么能说的了。为了防止疫情感染,对外比赛也控制了很多,孩子们真的忍耐了很多走到现在。对于这一点,真的只能说太遗憾了」。 已经到了会场热身赛前训练了,但还是只能被算作缺席,「太不甘心了,选手也好教练也好我也好,所有人都哭了」。「看了昨天学生们很享受昨天的比赛的样子,很高兴。变成这样的结果,真的太不甘心了。谁的错都不是。悲观下去是不行的啊……」。

大概难过的还因为东山是一个神奇的队伍,平均身高倒数,我喜欢的球员只有177,都是一群小个子却打球聪明用脑子,球感好,防守好,身体条件过于劣势,却靠努力打出一套华丽的风格,能称霸全国。但成人的排球就是残酷的力量、高度,许多小孩因为身高问题,可能以后都不会继续排球了,这就是他们最闪耀的舞台。我太容易被这样的青春感动。

在视频里,我看到了一个镜头,拍的是孩子们背包上的御守,一串好几个,寄托着神社里向神明诉说的愿望,还承载着家人、朋友的祝福。可是神说,你们要体验残酷的青春,要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

截图自关西电视台的画面

然后我把东山高中的事情发了朋友圈,没设置分组。一个因为采访加的完全陌生的微信好友给我评论说,这就是井上雄彦(灌篮高手漫画作者)说的青春吧,主角队也没能一路过关斩将,斩妖除魔实现心心念念日本第一。

两个事情一结合,我怎么不想到jinly收留我,又带着一个什么不懂的我体验日本的元旦经历。写到这里很对不起她呜呜,沉浸在东山消息的我没能好好招待她,她一走,我自己一个人更陷入了感伤里。年末和元日我们在镰仓,去了神社,还有灌篮高手取景地,镰仓高校駅前。

就是这里,这个夕阳多悲伤。就是这样的吧,青春就是不完美的,让你挣扎的,奇迹就是不会发生的,这样的经验在未来一定是有用的。前辈们纷纷发twitter和东山三年级的孩子说,三年努力不会白费的,你们足够辛苦了,不要责怪自己,不是你们错。

湘南的海像丝绸一样,软软的。

我们去了神社,其实我祈求了让疫情快点消退,让东山高中夺冠吧。可是神决定不满足我。

神兽戴着口罩都没法抵挡covid的风暴


这个隧道很像千与千寻,走过去,进入神的世界,出来,回到熙熙攘攘的现世和镰仓的时髦的小房子群。

大概是寄托的愿望太美好了。

等了很久拍到的江之电

晚上深夜,我开始回归学习和工作。友人给我发消息说,你快看美国,特朗普支持者闯进国会,4个人死亡。我刷完新闻陷入了沉默,这个世界怎么了,还会好吗?再看到东京的确诊人数和紧急状态宣言,有种城市在下降,沦陷的感觉。

好丧。写出来大概是把脑子里的负面情绪丢出来,将情绪打成字,就会化成代码,留在记录里,就可以带走一部分忧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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