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鍋頭·Miss Erguotou
二鍋頭·Miss Erguotou

📌已出版實體書《90後女生-我在情趣用品店工作的所見所聞》 📌長篇小說《性癮回憶錄》於鏡文學連載中 📌現於情趣用品店工作 Website: www.miss-erguotou.com Instagram: miss.erguotou_tou

性癮回憶錄《暗湧》1.6發現

他們按下防煙門旁邊的升降機按鈕,沒兩秒鐘的時間升降機已打開了門,他們踏進去後便匆忙把門關上。我急忙走去看按鈕上方的指示牌,地圖清楚地列明停車場共有六層,鄰近有商場、住宅和車站等地方。除了四樓可直接前往商場或透過花園進入住宅範圍以外,就只有G樓才能夠通往車站、住宅等地方,其他樓層只供泊車。

我抬頭看著升降機的顯示燈正轉向3樓,然後毫不猶豫地推開防煙門,通過樓梯快步向着G樓進發。大雨過後的梯間異常的濕滑,各樓層都放上「小心地滑」的黃色告示牌,我沒多加理會只一心想追趕他們。在即將到達G樓的時候我加快着步伐,誰料腳底一滑使我失去了重心,我的身體往後一仰,竟不小心滑倒。

「砰—」我一屁股坐到樓梯間,幸好及時抓緊扶手才沒導致整個人向前摔倒在地上。

「再不走便趕不及了⋯⋯!」我咬實牙關忍著劇痛,以欄杆的扶手作支撐站起來,從推門上的透明玻璃看到他們正走向旁邊的「安月樓」,T率先帶頭按下大廈密碼進入了大樓,然後與大廈保安點頭打招呼。

他們轉入彎位後便消失在我的視線範圍內,我立即推開防煙門,一瘸一拐地走向大廈門口,保安見狀馬上替我頂著大門。我點頭道謝後便繼續往前走,同時注意到在轉角位置的上方安裝了防盗廣角鏡,能夠把彎位後的情況看得一清二楚,只見他們正在升降機前等待。然而我即將便走到轉角位,為免跟他們碰個正着,我只好放慢了腳步,絕對不能在最後關頭功虧一簣。

我用眼睛餘光瞄向廣角鏡,只見身後的保安員正朝我這邊方向走來。我靈機一觸把腳步停下,隨即蹲下身子把鞋帶解開佯裝成剛鬆掉的樣子,然後再重新把它繫好,同時亦不斷透過防盗鏡觀察著他。他看到我正在繫鞋帶後便重回崗位上,我鬆了一口氣。

我行走的每一步腳踝也會隱隱作痛,應該是剛才滑倒時不小心扭傷的,看起來也略微紅腫。我徐徐地走到升降機前,門剛好閉上,這部電梯能通往的層數是1至22樓,提示燈順著次序地跳動。

「6—」

「7—」

「8—」

「9———」

最後停在9樓,我按下按鈕等待升降機重回地面,隨即陷入了深思。從種種跡象可見,T很大可能住在這棟大樓內,雖然已得知他居住的層數,但如何能確認他住在那一家呢?

正當我納悶之際,電梯門已再度打開,我步履蹣跚地走進電梯,然後— 按下10樓,這應該是比較安全的做法了。

升降機門緩緩關上,我看着不斷上升的數字緊張得冷汗直冒,心裡不斷假設可能遇到的情況、推敲著各種不同的可能性。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計劃永遠趕不上變化。

 

踏出電梯後我左顧右盼,觀察著四周環境,左右兩旁按著室號數字大小再細分成四條通道,每條通道上分別各有一道樓梯門。其中兩邊的樓梯是互通的,門外寫了A、B梯的提示。環觀一下四周的格局後,我從A梯的位置往下走,朝著9樓進發。

我躡手躡腳地拉開樓梯門,靜聽門外的動靜,只隱約聽見走廊傳出電視機節目的播放聲音、以及麻雀的碰撞聲。我謹慎地放輕著腳步,避免在行走時發出任何聲響,離開樓梯後我更加警覺地留意著身邊的一切。

此時,突然聽到一把熟悉的聲音從右方傳來,我緊貼著牆壁逐漸靠近右邊的幾戶住宅尋找著他們。只見唯獨有一家的門口只拉上鐵閘,卻沒有關上木門,而T的聲音正正就是從這裡傳出,我瞇起雙眼企圖看清門牌上寫著的號碼— 903。

我重複按了三下手機上的數字鍵。

「你好,這裡是999報案中心。」

「我想舉報有人販毒,地點是牛頭角安月樓9⋯」我一邊壓低聲音說,一邊往後移正打算離開現場。

「我去買煙,你們先收拾一下。」我還沒反應過來,下一秒T已拉開鐵閘步出,我與他在走廊上互相對視,剎那間空氣如像靜止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他臉色陰沉冷冷地說。

這完全出乎我意料之外,我馬上推開樓梯門撇頭就走,而他正從身後追趕著我。我拼命地往下層跑,可是走了兩層後,腳上的痛楚越來越強烈,使我不得不停在7樓。

我走到7樓大堂的升降機前,正當想按下的時候卻猶豫了起來,心想:「萬一他躲進升降機內怎麼辦?」想到這裡我只好放棄,決定躲在路巷盡頭某一戶的鐵閘前。我深怕被他發現,屏住了呼吸一動也不敢動,全身不自覺地顫抖著,聽著忽遠忽近的腳步聲,我的心臟緊張得快要跳出來。

時間大約過了十分鐘,直至腳步聲完全消失後,我推開B梯的防煙門靜靜傾聽著,沒聽見任何動靜便打算繼續往下走至G樓。我扶著欄杆走了幾級樓梯,竟然看見T站在6樓,正朝上看向我的位置。

他隨即冷笑一聲,說:「終於找到你了。」

 

只剩餘最後機會。

 

我再也顧不及腳踝上的劇痛,死命地往上層奔跑,只見T不慌不忙地緩緩踏上梯級。眼見他即將追趕上,我跑至9樓奪門而出,剛好與眼前的人撞個滿懷。

我抬頭一看,立即指向身後的T。

「就是他!」我驚恐地說道,隨後躲在陌生男人的身後,看着一臉錯愕的T,誰都沒有發現我嘴角露出了微笑。

 

***

 

大廈樓下,一堆吃瓜群眾在看熱鬧。

我坐在輪椅上被抬至救護車,腳踝已紅腫得無法站立,我冷冷地看着他們三人被軍裝警員套上頭罩、戴著手扣從大廈步出,T向我投以怨恨的目光直至被帶上警車。

「小妹妹,你的腳踝很痛吧?要忍耐一下喔。」

「知道。」我楚楚可憐地點了點頭,救護員憐惜地拍拍我的頭,然後將車門關上。

隨著救護車開動引擎,我面目猙獰地笑了。

 

至那天以後,我再沒有見過K、或者是T。

從他表妹口中得知,K一家人因受不住旁人的冷嘲熱諷,毅然決定搬離香港到外國發展。可是相比之下,T便沒有那麼幸運了,除了因此事被留下案底以外,其後更不斷在男童院與戒毒所之間周旋。

關於我的事情沒有曝光,我仍是一如既往的笑臉迎人,就把所有發生的事都藏在心底,直到人生的終結吧。

但惡的種子已在不知不覺間潛藏於心底,靜待着再次萌芽的時機。

 

 

到底什麼是好人、什麼是壞人?

我們與惡之間從不存在著距離,

皆因我們本來就是萬惡的根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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