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憑無記
無憑無記

20220507

啊啊啊啊啊啊撐住啊!

東鐵綫的12卡列車正式被9卡列車替代,刷著新聞,有種它退役得轟轟烈烈的感覺,有位受訪者甚至表示,課堂可以之後再補,尾班車這次錯過就沒有了。然而作為一個普通的用東鐵綫通行的市民,我只是隱隱感覺恰好乘上12卡列車的概率越來越低,就算哪天我在站台上只看到屏幕上清一色的9卡車,我也無法判斷它是否已經完全退出歷史舞台,就這麼悄無聲息地。若要盤點,12卡車還是承載了我的很多記憶,近到我上一次去看演唱會的時候,在它的車窗拍下了一段我很滿意的放進了vlog的視頻,遠到我第一次來hk的最後一天,我是如何欣喜又忐忑地乘坐它返程。但是我依舊克制著自己,不分出一點點的能量用來追思,我害怕如果每一個終會逝去的事物都要佔領心房的一小塊,那它早已不堪重負。但倘若我以這樣的心態來生活,會不會又顯得過分冷血?

近來,我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胖膨脹。或許是藥物幫助我恢復正常生活造成的體重暴增,或許是疫情期間消耗太少而囤積了脂肪。有好幾次手指時不時地刺痛,幾個常見的病因套用在我身上都顯得太不合理。男朋友笑說,肯定是你太焦慮了,你看你不工作的時候就不疼了!我想反駁,又找不到合適的理由回擊。在任思緒遊走的時候,我會想,是不是母女之間真的會有冥冥之中的感應與連結,因為媽媽在最近的視頻通話裡抱怨過自己的肚子因為打抗凝針越來越胖,也或許是因為天氣變化,雙手開始疼痛。
每週末的晚上我會給媽媽打視頻,雖然我很害怕看到她淚濕的眼眶,擔心她的手無力舉起手機,也不知道可以將環境,臉色,表情一覽無餘地展現的方式是否會給好強的她帶來壓力。同樣這對我也是個負擔,我習慣性地想要展示出我的輕鬆快樂,儘管我的疲憊和焦慮總是很容易被我臉上的痘痘或是黑眼圈展現出來。我逼著自己霸道一點,讓雙方都習慣將自己的脆弱在鏡頭面前直接呈現出來,但我依然感到無助。在媽媽表露她的疼痛時,表示換自費靶向藥經濟上的艱難時,到自責自己得病痛苦又添了麻煩時,我就忍不住打斷她的話,“會好的!下週換了新的藥可能就不痛啦”,說完我就後悔了,期望越大,失望越大。明明大家都已經知道會是怎樣的結果,但我還是一句好話都說不出來,不像隔壁病房的阿姨,一過來就說“哎呀你都這麼幸福啦,老公女兒都在這裡陪你吃飯咧”,把我媽逗得一樂一樂的,我也問不出口媽媽還有什麼遺願清單,我們一起實現了或許就沒有遺憾了呢。但不行,我只會強顏歡笑,我的悲傷底色都騙不過我自己,我想應該也騙不了爸媽吧,有時候,他們也太過於聰明。

說到錢,沒想到我也到了面對經濟問題的一天,儘管爸爸媽媽已經把我保護的很好,一點都沒有讓我操心家裡的治病的經濟問題。在疫情的影響下,不正常的物價暴漲讓我一下子失去了安全感。想著要在經濟上支援爸媽,或者可能被期待這麼做的我,半年下來的大開銷讓我竟然連學費也沒能攢夠。在看到回家的高昂費用,我在攢下學期的學費和回家之間只能二選一的時候,我慌了⋯⋯我沒想到我會遇到這個問題,但它真真切切地擺在了我的前面,或許我還能以現在的忙碌作為藉口逃避一個多月,但終究是一個艱難的抉擇。而這,讓你甚至不知道應該抱怨什麼,每個因素的一點點不完美恰好湊成了巨大的困境。

平安夜,我經過中環的摩天輪。不可避免地,我想起來媽媽當時總是肚子疼,但她總找理由說是空調太冷。在摩天輪下,我和爸爸在路邊等了很久上廁所的媽媽,但沒有一個人會想到這是癌症的前兆,還有那幾年間媽媽突然的暴瘦。一貫的不以為然讓我錯過了無數明顯的信號,直到最後的暴擊。
每次我驚喜地發現有在路上獨自行走的盲人,開著電動輪椅坐地鐵,甚至在迪士尼看到輪椅人士遊玩項目時,我都會忍不住羨慕住在這座城市的人,至少他們應該不會因為自己的身體而背負上莫大的羞恥吧,那樣媽媽應該就不會總是躲藏在走廊深處的病房裡了吧。

經歷過短暫的穩定期,我一點一點找回了自己正常的生活,耐藥的一天總會到來並且已經到來。至少今晚我回家的路上還是充滿動力,盤算著是省點錢買靶向藥好還是回去隔離陪伴比較好。不知道這樣的良好心態還能持續多久,就只是很想記錄下來給自己鼓鼓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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