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憑無記
無憑無記

2020.08

這是在香港的第三個八月。和上一個八月的輕鬆新奇不一樣的是,我好像重新回到了再上一個八月。即便已經是及肩的短髮,我也能在枕邊捏起一縷又一縷看起來還很健康的頭髮,或是順手一捋,手指夾縫帶離的髮絲也足夠讓我大吃一驚。前年中秋回家,媽媽安慰我,人在秋天就是容易掉頭髮,但是其實我知道,只是申請季容易掉頭髮。那一年我躺在香港客廳的小床上,凌晨兩點半,我打下“回北京就滾去買褪黑素”,而今年,凌晨三點半我可以順手在床頭就摸到褪黑素。但是智齒發炎凌晨五點半被疼醒的時候,我又猛然想起會不會是因為半夜嚼下帶有褪黑素的糖果後沒有刷牙!走在教學樓的走廊裡,走在圖書館的書架間,我無數次覺得我何德何能有多幸運才可以站在這裡,但我又比以前更多次地厚著臉皮拖延,臨時抱佛腳到得到對方失望的眼神,真是好分裂的一個人!

雖然我無數次理性地提醒自己,無論我做什麼,其實我都很難被這座城市接納,但是我又忍不住看新聞,忍不住一起悲傷和憤怒。最難過的那天,我跟lal說,我好想有一個好朋友在香港,在這樣的悲傷的日子裡一起出去埋頭喝酒,立場不同也沒關係,不同的立場都會有不同的悲傷,立場不共通,情緒共通。但是很顯然,有時候立場不同連互相尊重都做不到,稍稍理解香港朋友,就被認為“不可理喻地道德有問題”。所以那天下午還是恰巧地和說得上話的朋友去吃了下午茶,走在樓梯上的時候,我說“我剛剛真是好難過”,眼淚竟然幾乎要掉出來,好在戴著口罩不太容易被人看透情緒。吃完下午茶,我重新生龍活虎,那天晚上還是約朋友去街頭吃了本要用來疏解情緒的晚餐和糖水,那裡的街道沒有示威的氣息,糖水店裡也只是逗著一隻特立獨行又異常高冷的貓。“其實我對這裡好像總是有種很熟悉的感覺”,“我好像對這裡越來越陌生了,不是我熟悉的那個香港了”。

做了一個性格測試,發現結果可以粗俗地概括為,自閉的沒有規劃的理想主義者。其實我有點不開心,但好像越來越能解釋我近來的一些極端行為,算是給我過去一年一事無成的學術工作和對港人立場奇蹟般的理解找了一個好藉口。但我自知深受其害,執意想改變自己的性格,朋友“This is u, no need to change”,突然覺得有點小感動,什麼時候接納自己也變得那麼難了哈哈哈。但是其實會變好的對不對!就像去了牙科急診,醫生摸了摸我的淋巴覺得並無大礙,突然覺得五點半在被窩裡疼到想哭是不是矯情心理加成導致的崩潰。和爸媽打電話時,我也會收起我在微博“哪哪又被ban”的犀利鋒芒,和他們一起開心地讚美當下的政策。奉行謹言慎行言多必失,可以一整天都不講話,但是和朋友聊起來又是可以抱著手機癡笑的程度。很多情緒想不通的時候,我開始看前人的散文和故事,好像真的能找到慰藉。雖然有95%的人和95%的事情不如我所願,但是那5%的人和事又足以支撐我找到所有的動力和快樂!所以一年過後我真的還能發自內心地說出“我真係好撚鍾意香港”!

不知道這樣的想法還能持續多久喇,但是我這個無恥的自閉的沒有規劃的理想主義者還是有點想不後悔地活在當下。加油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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